[Jojo Rabbit] 總是如此(Freddy Finkel/Captain Klenzendorf)
If you'd been a dog They would have drowned you at birth Look into my mouth It's the only way you'll know I'm telling the truth
--Radiohead <Knives Out>
*故事中,我簡稱K隊長為K,而芬科就是芬科。
K有一天學會了扮演自己。
一個陽剛懶散的形象,發出無關緊要的輕佻話音,坐下時故意敞開雙腿好佔據空間,像是某種受過傷的肉食動物,粗鄙地主流地低沈地鳴叫著。
一切表現得宜的他有一天就徹徹底底地毀了自己的一切。
並且裝作那是一場無法抗拒的意外,大家無從責備他,同情的語調中帶著一點無奈與遺憾,沒什麼重量的、無傷大雅地,像是一種看不見的幸災樂禍儀式。
為此他失去了一隻眼睛,有些夜晚稍微冷些,裝了義眼的眼窩還是咯吱咯吱地顫痛著。
不後悔嗎? K總是思索著抓抓頭,呢喃著,「嗯,怎麼說呢?」
他證明過自己可以親手毀掉一台坦克,砲彈一發足矣。
他在15場以上的近身肉搏中獲勝,他的上司甚至有些怕他。 他們看他像是在看一隻陰晴不定的獵犬。
這一切……化為他軍服上的勳章,化為他身上的傷疤,有時候想起來就像是被手榴彈炸到一樣。
雖然很痛但又死不了,甚至也沒有讓他變得更強悍。
K知道,男孩愛上男孩等於死。
他知道那樣子跟他們口中的猶太人一樣可惡。一但被發現,就等同於死刑。
是不是呢?在他們的眼裡,不再作為一個完整的亞利安人,是否就等同於不祥的存在呢?
而他也知道,比起死,更糟的事情還更多。
或許也因此,某一刻開始,他沒有再向神祈禱過了。
停止這個習慣後,他也沒有鬆了一口氣。
只是想著,不純不正不再是亞利安優勢人種的他,或許也沒資格相信來生吧。
第一次他讓芬科親吻他時,芬科太過著急,像是害怕他突然消失似地緊緊抓著他的手臂,有點痛。
在他打趣地說著,別急,我又不會離開以後,芬科像條狗似地吻過他整張臉,好像打仗的時候,沒多少時間吃飯,拼命想要填滿自己那樣地想把他吃下肚。
哎呀,現在的阿兵哥喔……
芬科就是那樣,明明好好地講就可以表達完整的意思,但是總是要莫名其妙地裝腔作勢。
即使他並不討厭這樣,但他還是反覆地、像是在安撫芬科似地說著,沒關係的,我不是其他那種人。
至少不想傷害你。
芬科把臉湊在他的頸項間,輕輕嗅聞著他身上的味道,反覆確認那聞起來不像是謊言一樣似的。
「聽著,如果我要讓你受傷……」他捧著芬科的臉,帶了一點慍怒地說,「你早就粉身碎骨了,小子。」 芬科抿著唇,然後說:
「我知道,長官。」
然後他們凝視著彼此的眼睛,又一次吻過彼此的唇。
「如果被發現了,你會被毀掉。」 芬科像是囈語似地說。
「然而那不會成立,」他搖搖頭,「如果我先毀了我自己。」
芬科有些訝然地凝視著他。
「我知道詢問原因並無實質意義,」他在K的眼中找尋著那道光的軌跡,「但是……」
「有一天你會懂,或許不是現在……」K沒有想尋找什麼,但也凝視著他的雙眼,「但我相信那不會很久。」
「我想您說的沒錯……長官。」芬科的聲音有些哀傷,像是自己不值得這麼好的東西。
現在的阿兵哥喔……
「還可以吻您嗎?」芬科湊近他,輕聲問道。
「如果現在還不是終結的話。」他微微垂下眼簾,承接了那雙迫不及待貼上的唇。
之後有段時間,終結都沒有到來。
就他們所知,沒有。
某天當芬科隔著上衣撫摸著他的身體時,他忍不住說了。
「我想,或許……」他有些遲疑地說,「在你面前,我不用如此地扮演我自己。」
他凝視著那張年輕面孔露出有些遲疑的表情。
「我沒有辦法左右您的決定,長官。」
「不,我的意思是,」他有點不耐地解釋道,「這當然是我的決定,但是⋯⋯」
一切突然猶如什麼哽住了,世上最堅強的人彷彿也無法解釋這一切。
他不是一個省話的人,但他也沈默了。
「我可以⋯⋯擁有你嗎?」 芬科像是吃了什麼藥丸,問了這個大膽的問題。
他愣了一下。
「可以。」他微笑著抹了抹眼角,「雖然這不是什麼命令,但我說,可以。」
「您也可以擁有我喔。」芬科像是再三承諾似的說,「直到終結到來,或者終結之後。」
他笑得燦爛,好像等在外頭的世界是個良善之地。
「他們會說我是那種獵犬一般的存在,」K突然說,「你認為呢?」
「您當然可以是獵犬,」芬科輕聲說,「那是很棒的選擇。」
他凝視著那雙眼睛。
「當然您也可以不是。」
「那對你來說我是什麼?」
「您就是您,世上沒有一樣東西能夠定義您。」
K湊近那張年輕的臉孔。
「如果說一定要選擇一個呢?」
他心裡也不確定,但總覺得芬科有答案。
「雖然這樣說很自大,但我認為您是路西法那樣的存在,」芬科說,「而您為著像我這樣微小的理由墮落。」
K笑了出聲。
「很有趣的答案。」 他讓芬科吻了他。
「左眼和右眼,你喜歡哪一個?」 他像是囈語地問著芬科。
雖然他知道芬科很難為他做決定,但他還是問了個明白。
後記: 讀了楊智傑的一首詩,覺得 這就是Finkeldorf吧?
詩的名字就叫 總是如此。
總是如此。
這世界,步兵不斷損失 卻大海一樣揮霍
採棉人夢裡下起黑雪
總是如此 石頭只能信任更輕的石頭
機械蜻蜓環繞日子的光柱 激流上的手錶 不再加速
戰鬥機移動、非洲象抬頭
死亡的日光閃爍,最早變黑的卻是你我
總是如此,貓崽被夜雨淋濕
一萬個紙箱回收 睡意 今晚的夢鄉不再被祝福
如此如此。
大師過街殺人 金錢悲哀呼吸
櫻花樹下,佛陀徹夜玩著數獨
請擁抱我。
我知道自己沒辦法寫出完全一模一樣的詩,蠻洩氣的,所以就寫了這篇。
希望大家有空可以看兔嘲男孩。
馨,alien